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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被震塌的楼房

细雨中的回望

5月7日中午，在都坝乡吃过午饭，我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下山，决定赶往北川老县城，那里是埋葬了上万个鲜活生命的伤心之地，是世界瞩目的焦点，更是我们魂牵梦绕的地方。

这注定是一次以沉痛开始的采访，但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记录悲伤，而是为了寻找一种力量。

途中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，灰暗的天空仿佛也在为亡者垂泪。车内没有了欢声笑语，同行者个个神情庄重，时时弥漫着凝重的气氛。正在翻修的公路上依旧是车来车往，不时会有拉着砖头、钢筋等建材的货车驶过。远处山峦起伏，山体滑坡依稀可辨。路旁随处可以看到震裂的房屋和正在建设的新房，更多的人家门口堆满了红色的砖头，即使下雨也没有耽误他们重建家园的进度。

一些灾民安置点就坐落在路旁，成片成片的板房让人触目惊心。令人欣慰的是，不少板房的门上贴着依然鲜艳的春联，门口挂着火红的灯笼。不时有三三两两的灾民在细雨中从容走过，表情里少了几份悲怆，多了几份坦然和恬静。

由于北川老县城已被封闭保护，未经特殊批准，一般人禁止进入。幸好在我市援川办的帮助下，我们此行得到了省援川办的“特殊照顾”，得以一路畅通。

汽车经江油、绵阳，很快到了安县的黄土镇、安昌镇，离安昌镇不远就是北川县城新址所在地，山东省援川办公室就设在安昌镇。从省援川办公室拿了特别通行证，市援川办的同志告诉我们，过了擂鼓镇，就是北川老县城。

擂鼓镇曾是山东省民政厅援川指挥部所在地，去年此刻，本报记者赴灾区采访，曾在这里居住多日。当时震后残败的景象仍历历在目，但今日的擂鼓早已是勃勃生机，大多废墟已被清理，新式的建筑正在拔地而起。

“看，‘吉娜’羌寨！”市援川办工作人员孙同喜向记者提醒。扭头向路旁望去，一座座崭新的羌族民居拔地而起，高耸的碉楼、古朴的寨院、新镌的图腾，哪里还有地震时的影子？孙同喜介绍，这些“吉娜”羌寨是由我省济南市援建的，突出了羌族村寨文化的特点，把永久性住房建设与羌族特色民居和发展旅游结合起来，为农户提供了居住、生产、生活和今后发展经济的保障。

从擂鼓镇一直向北，还未到北川老县城，就让人感到了异样的悲情和肃穆。路旁震裂的房屋更加刺目，路人的神态也倍加伤感。北川中学就在县城入口不远处的公路旁，校门口拦着一圈铁丝网，校内的废墟被高高的塑料板遮挡着，一条黑纱挂在校门口。

再往前行，一道铁门挡住了去路，门口站立着几名威严的武警战士，前面，就是北川老县城。门口的小摊上，一名中年妇女正撑着雨伞摆摊卖地震纪念品，《铭记》等几本真实记录地震历史的书籍格外醒目。

验过特别通行证，执勤武警将铁门缓缓打开。

沉睡的孤城

汽车驶过铁门，道路变得格外坎坷泥泞，山间滚落的巨石不时横亘在路上，汽车不得不一再绕行。驶上县城西南的景家山，汽车向左转过一个弯道，就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台，这里就是远眺老县城地震遗址的望乡台，经过大地震和泥石流袭击后的北川县城尽收眼底。

望乡台上，祭奠的人们悲痛含泪；望乡台下，北川县城寂静无声。

这就是曾经美丽的北川吗？湔江两岸迷人的风景哪里去了？眼前除了废墟，还是废墟，这分明就是一座死城！

我们走下车来，望乡台上一片静默，专门设立的香台上烟雾缭绕，十余束黄白颜色的鲜花插在铁栏上，遥祭着山下的亡灵。原本淅沥的小雨突然下得紧了，雨水掺和着泪水浸满了每个人的脸庞，可谁也顾不上擦拭，一任它在脸上肆意流淌。

北川，我们心中一座永久的伤城。

时光如流，带不走沉痛的记忆。上万条曾经鲜活的生命啊，这里瞬间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地！

驶下望乡台，车子缓缓驶入县城。这里，曾经是数万人生活、工作的乐土；现在，它不再是一座县城，而是一片被震为碎片的废墟！这边曾是机关、学校，那边曾是工厂、社区；这里曾是超市、影院、酒店，那里曾是车站、医院、广场，处处断壁残垣，满目疮痍，原本山清水秀、羌韵悠长的北川，如今却被大地震蹂躏得面目全非。

有人说，这座孤城下，每一步都埋葬着亡灵。走在曾经繁华的街道上，我们的脚步不觉轻了，话语不禁少了，恐惊地下人，肃穆的神情写在每个人的脸上。空气中，凝结的哀伤几乎让人无法呼吸。一块块碎石、一幢幢摇摇欲倾的建筑，都在诉说着那场犹如世界末日来临般的灾难。

转过几条街道，记者看到，一条布满瓦砾的道路上，十几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正紧张忙碌着。“‘5·12’大地震一周年纪念日快到了，我们正加紧搭建祭奠活动的主祭台。”一个手抬着钢筋架子的中年人对记者说。简短的交谈中，记者得知，他叫唐泽明，也是北川人。地震中，他失去了老伴，如今和女儿相依为命。随着“5·12”的临近，他把自己内心的痛暂时埋藏起来，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。“那一天，我会带来她最喜欢吃的腊肉祭奠她……”话语间，雨水和泪水交杂在一起，从唐泽明的脸上流了下来。

在祭台搭建现场的旁边，几位中年妇女正修剪着一束束黄花。“这些黄菊花将摆在主祭台前，我们在这里修剪好几天了。”一位在细雨中忙碌的妇女说。她告诉记者，北川拜祭亲人最常用的祭品就是黄菊花，如今她们用这些黄菊花摆设祭台，也是对逝者的祭奠。

好好活着，就是对亲人最好的告慰

驶出北川老县城，车上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堵了一块巨石，沉重得难以自持。逝者长已，生者的生活还要继续，如今的北川人会是怎么样的呢？

北川人顽强乐观的精神从老城封锁线外的一排排货摊就可以看出。震后不久，就有不少人聚集在这里做生意。他们出售的多是“5·12”汶川特大地震的影像资料，其中北川城旧貌、总理慰问灾区的照片售价5元，地震光盘15元，画册45元……

羌族姑娘王景在昔日的北川中学门口摆摊卖地震纪念品。她告诉记者，地震之后，她的房子被泥石流冲垮了，一家人只能住在帐篷里，也没有了生活来源。如今她卖纪念品一天能有20元左右的收入。这个憨实的羌家妹子说：“这里是我的家啊。虽然去年这里死了很多人，但是说真的，我们都习惯了。政府说了，这里要建成一个大的遗址公园，我们都觉得将来在这里开店，生意会很不错。死了的人不能复生，活着的人就得好好活着。”

目前北川还有4个板房安置点，分别在建新、胜利、柳林和擂鼓，有1.4万多人住在板房里。记者随意走进建新板房社区，发现里面俨然是一座小城镇。板房规整有序，分布着生活区、管理区，还有小商品销售点、书店、水果摊点、休闲活动场所等，这为灾民的生活提供了不少方便。

在一个挂着“就业创业服务站”牌子的板房内，七八位妇女正在制作绢花。原北川城郊居民杨映雪是其中手艺非常娴熟的一位。其实，她学制作绢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。大地震后，在一家企业上班的她一下子没了工作。因为丈夫在大地震中受伤，家里还有孩子念书，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全压在了她头上。为支撑生活，杨映雪曾试着去绵阳找工作，但一直没找到，又回到了家中。

正当全家人正在发愁之际，“就业创业服务站”工作人员主动找上门来，给杨映雪推荐了这份工作。“在这里，我每天能收入几十元。我想，通过我的努力家里的生活会逐渐好起来的，甚至比在北川老县城的生活还好！”她的话语中，充满了对以后生活的信心。

　工作人员搭建512地震一周年祭奠场地

　　特派记者在北川老县城采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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